浮生闲

第十五章 山盟海誓

客房中

魏心苒放下手中的鸡汤，轻声走至床边，轻轻抚摸着魏无羡面庞。经过这几日的强制性休息和她的精心照料，终是回转了些许血色，不似初见时那般憔悴又苍白的枯骨相、魏心苒似嘤嘤叮咛：“羡羡，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你的蓝二哥哥就好了，姐姐会一直守护你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魏心苒对魏无羡的感情越来越深刻，相处的过程越长，她就越发地把魏无羡当作自己的亲生弟弟，全然忘记了初衷。

听着魏心苒哽咽的声音，看着那缓缓滴落的泪珠，小桃也于心不忍。

[宿主，不要伤心了，小主人很快就醒了，你这样，小桃也很难过。]

“你还会难过？你不是系统吗，应该没有感情的啊。”

[小桃不知道，但是小桃能感觉到宿主的心是痛的。]

魏心苒心酸不已，噗呲一声笑了，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嗔怪道：“你呀。”

“小桃，我忽然不想回去了，”魏心苒长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床上难得睡得安稳了些的魏无羡，喃喃道，“好像……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不错。”

[哦，嗯？！]

“大小姐，温情和温宁到了。”

不待小桃再问，门外丫鬟的到来终结了话题。感情终归是深埋在心底的。

议事厅

温情和温宁一身素衣衫，坐在一旁等待魏心苒，不发一语。堂上蓝聂两家四人除了注视着她们也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诡异的安静之中，时不时传来聂氏子弟在校场练刀的号子声。一时之间，这气氛竟有些难以言喻。

“魏姑娘。”

魏心苒刚从堂后走出来，温情就开始动作了。

自门生通报这二人前来拜访，聂明玦就满肚子疑惑，碍于当下情况不明，也就随着蓝家人不动声色。待魏心苒与温情简短交流后示意温宁随丫鬟去准备一干事宜之时才道了出来，“魏姑娘，温氏之人来此是为何意？”

魏心苒微微一笑，从容道:“是我疏忽，未来得及引见。”

“这是温情与温宁姐弟。我初见家弟就是二位冒着生命危险救治江宗主和家弟，为报其救命之恩，我许给她一族一条活命之路。况且温姑娘隶属岐黄温氏一脉是岐山温氏旁支又旁支的边缘家族，家训是有恩必报与岐山温氏背道而驰。她的族人一脉在射日之征中也曾为我方修士提供了大量的药材、丹药，活人无数，望各位能够分清是非对错。”

魏心苒言尽于此，算是划下了一道：她们不是温氏余孽，是联军的救命恩人，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人。

蓝家人自魏心苒到达云深那日便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况且魏心苒方才所说也是不争的事实，蓝启仁只略略颔首示意自己的态度，聂明玦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他旁边还有聂怀桑的潜移默化，时间长了，有些不打紧的琐事就慢慢淡了。

念及魏无羡和蓝忘机的情况，温情起身道，“魏姑娘，我想先去看看魏无羡，以便配置适合他体质的药物将养身体，可以减少痛苦，帮助他快速恢复。”

事关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人生死存亡，场面不能再僵持，更可况恩多怨多，是是非非，总就算不清楚了，一切也都随着射日之争，灰飞烟灭，活在当下，顾好未来，才是正道。所以也没有什么必要僵持，一番详尽的商量过后，各司其职的救人大计开启。

温情从被子中拿出魏无羡的手细细切脉，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又用灵力详尽查探，终是对魏心苒点了点头，众人也松了口气。

将魏无羡安置好后，温情道：“他只是忧思过甚加上休息不足导致体虚晕倒，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基本已经没有大碍。”

“如此便好。”蓝曦臣悬而未决之心终于缓缓落下。

魏公子倒下的那一刻，他亦是十分担心。诚然，自知晓两人的事时，他就已经把魏无羡当作自己的弟弟了。于他而言，蓝忘机和魏无羡任何一个人出事，他都不会安心。可能是爱屋及乌，也可能魏无羡本身的魅力足够大，他总有办法让人真心待他。

“只是……”想到方才灵力探查遇到的排斥力，温情停顿了一下，也不知该不该说，这委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消息。

稍显轻松的氛围顷刻之间消散，厚重的阴霾感再度袭来。

蓝启仁看着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魏无羡，终究还是输了。

虽然希望忘机无事，但若要用魏无羡的命去换，他也是绝不能容忍的。且不说他二人的感情，单是魏无羡这个孩子，他就下不了手。轻叹一口气道：“温姑娘，你就如实相告吧，若是此法与魏婴有害，就此作罢，我们再另寻他法。忘机虽重要，但要杀一人活一人，我宁肯忘机就这般睡着。”

“蓝老先生……”

“叔父……”

“魏姑娘，你不必劝老夫。我虽对魏婴此子颇有微词，但也决不可做下此等龌龊之事。”蓝启仁似是下定了决心，若是魏婴愿意，在蓝氏陪伴忘机也好，回到魏心苒身边也罢，他都不强求。若是忘机一直如此也没得耽误人家的孩子。

温情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们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啊。

无奈之下，温情轻轻咳了几声，鄙夷道：“魏无羡身体很好，施术一事可顺利进行。我要说的是由于他强行分裂神魂他的修为不仅倒退到了元婴初期，而且他和蓝二公子日后需要互助同修，如此才能让二人体内的神魂交融，只是最后则会演变成同生共死，不可分割。但若不如此，两股神魂终究不是一体，两相排斥，于他们二人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修为于修士而言无异乎生命，更何况魏无羡此番作为不仅仅是修为倒退，更是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蓝忘机的手上。自此以后，天地之间，两人最信赖，最依靠的只有对方。

“温姑娘，这是羡羡自己做的选择，我相信他，请你开始治疗吧。”魏心苒早就为这两人之间的情谊深深折服，如今算是两人山盟海誓的另一种方式吧。

直至温情带着温宁去药房准备晚上施术一应用具，堂上之人也没有再发一语，神色各异的几人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念着磨难重重的两人。

傍晚时分，魏心苒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羹，唤醒了魏无羡，想着让他补充一下体力，毕竟后期的恢复很大可能有几天是在昏迷中进行，没有一点储存，身体会受不住。

魏无羡迷迷蒙蒙，昏睡的日子都是在重复那天的噩梦，眼看着蓝忘机一次次倒在血泊中，他除了心中的恐惧和僵直的身体，什么都做不到。魏心苒守在他身旁，一日就要拭去七八回流淌的泪水。顾及着他的身体，魏心苒还是在叫醒他与让他在噩梦中获得片刻休息二者之间选择了后者，两害相权取其轻。

“蓝……蓝湛，不要……离开……”

“羡羡，羡羡，我是长姐，你醒一醒。”

“姐……姐姐，”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睫毛上留存的泪点平白增添了一份不属于此刻的妩媚，映入眼帘的女子逐渐清晰，魏无羡的意识也在回笼，虽有些昏昏沉沉，在魏心苒的搀扶下缓缓坐起，倚在床头。

魏心苒看着他终于有些红润的脸颊，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一手轻吹手中的莲子羹安慰道：“羡羡，过了今晚蓝二公子就没事了。你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好，我吃，我吃，我马上就吃完了。咳咳……”本来还有些蔫蔫的人，眼睛里面瞬间充满了光彩。魏无羡一把抢过魏心苒手中的白瓷碗狼吞虎咽，恨不能一口将这有些烫嘴的莲子羹吞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魏心苒心里既心酸又好笑，捂着嘴转过身，用尽全力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回去。平复过后，转过身笑着轻刮了一下魏无羡的鼻子，“羡羡，没人跟你抢，活像个抢食的小猪。”

“姐~”

沉重的气氛因为一碗银耳莲子羹转向温馨。外面夕阳西下，今天的日落很美，晚上的月色应当也是不错的。